颜强/足球内幕网
差不多哥斯达黎加的每一个乡村,都有一片足球场。保养得当、政府资助、全民开放。
我的朋友西蒙·库珀,在2014年世界杯结束后造访世界杯八强国家哥斯达黎加,发现这世界上第一个不设军队的小国,足球早已全民化。他发现所到之处,男孩女孩、成年人,甚至中年女性,踢球者比比皆是。
一个中美洲气候潮湿的国家,人口不过450万,将这么多的土地资源拿出来,作为足球场地,哥斯达黎加历届政府的眼光与众不同。用秘鲁经济学家埃尔南多·德索托的概括:“哥斯达黎加是发展中国家里,对于民生质量最为关注的国家”。“民生关注”,不是将土地资源进行商业变现,建造更多的住宅公寓,而是更深入的“民生”——让老百姓过得更开心足球显然是让大家更开心的途径之一。世界杯能在意大利、英格兰和乌拉圭的小组出线,最终进入八强。哥斯达黎加人足够骄傲开心好一阵子了。
经济并不发达,这一类国家就不能让老百姓“幸福生活”?哥斯达黎加给出的是一个充满创造力的成功案例,他们未必能像北欧国家那般富足安宁,但幸福指数上,他们完全不落后。
2014年联合国发布的社会进步指数(Social Progress Index)上,挪威排名第一,但哥斯达黎加的成绩格外耀眼:国民平均收入只有美国八分之一,但人均寿命高达80岁,比美国还年长1岁。在生活选择自由度、健康指数、压力承受指数和政府清廉指数上,哥斯达黎加得分奇高。
这个国家的历史相对奇特,西班牙殖民者从十六世纪初控制这片土地,可哥斯达黎加并没有令人垂涎的矿产资源、没有殖民者梦想的黄金,从殖民时代开始,在哥斯达黎加定居的人,除了劳作,很难一夜暴富。新移民和原住民通婚比例很高,人种复杂,几百年下来,种族主义仍然存在,却没有形成激烈社会矛盾。或许这是哥斯达黎加社会财富相对平均的原因,因为种族主义往往和社会财富分配极度不均互为因果。
1941年,哥斯达黎加就形成了福利国家体制,不过1948年爆发的内战,颠覆了曾被称为“中美洲瑞士”的社会体系。重建的民主体制,更加健康。废除军队,不会是很多民族国家的选择,但哥斯达黎加的政府预算里,早已没有军费开支一栏。据联合国统计数据,在2011年,至少有21个发展中国家,军费开支要在其教育开支之上。
哥斯达黎加的民主政治体制,也是所有发展中国家序列里维持时间最长者,60来年。民主政治体制,不是经济发展高速的保证,不能保证“国力不断增强”,但比较而言,民主政治体制更有利于社会资源和财富相对平均分配。哥斯达黎加仍有12%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下,可和其他拉丁社会相比,这个数字只有拉丁社会贫困线下人口平均值的一半。同时哥斯达黎加女性受教育程度,要高于男性,也是与众不同的社会特点。各种社会因素综合起来,未必能决定其足球水平的先进,但肯定有助于足球在哥斯达黎加的发展。
一个社会的幸福指数,很容易和收入水平直接挂钩,哥斯达黎加并不富裕,国民收入水准和利比亚、伊拉克差不多,不过收入多寡在这里并不是最重要的。政府将各种土地出让给球场,而不是房地产开放商,体现的就是这样一种社会发展思路——经济建设并不是一个社会幸福水平高低的唯一通道,环境保护、公众生活的质量,未必都能用钱和经济发展指数来定义。
这个国家也经历过几乎所有热带国家必有的乱砍滥伐阶段,然而哥斯达黎加制止了这种趋势,目前森林覆盖面积高达52%,30年前,这一覆盖率只有27%。这个国家的下一个社会发展目标,是在2021年达成碳中和平衡。
这绝不是一个典型模范足球国家,库珀说哥斯达黎加蚊子还是太多了,奢华舒适的设施太少了,主流媒体的宣传口径太统一——“电视上整天都是戒烟公益广告,很多古巴式宣传口号比比皆是。”这可能不太符合自由主义者口味,然而不将“发展”那么当回事的发展中国家里,能充分享受足球的乐趣、社会的平衡,哥斯达黎加是独特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