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手套的教父

颜强/足球内幕网

西方流行小说，对我这一代人影响之深远，应该会伴随我们一生。

当那些小说被翻译成中文，在我们生活周边跳跃时，还只能被分入“流行小说”的类别，因为传统文学批评家，对马里奥·普佐、欧文·华莱士、阿瑟·黑利、西德尼·希尔顿、松本清张、森村诚一乃至金庸等的作品，总有些蔑视，认为达不到人性高度和超越时代的批判精神，结构未必严谨，语言也未必典雅。

可是这些书，以《教父》、《野性的证明》为例，给我留下的印象，永难磨灭。我认为这些都是经典，都将传世。

丁丁是不是严肃艺术？加上“严肃”两字，多么沉重。丁丁和好酒的老船长从不“严肃”，但肯定会百年流传下去。

因此哪怕在商业左右下，《教父》从小说到电影，有了狗尾续貂之嫌，这部小说的思维模式、文化渊薮和语言风格，都让中学时代的我脑洞大开，就像最初偷读港版竖排繁体的《书剑恩仇录》一样如痴如醉、如坠云端。唐·科里奥尼，文雅低调的风格，四处与人交友。在谈判桌上，他总会努力和对方讲道理，不论对方如何难缠——大学读英文版，我发现reason（讲道理）能做动词用，开始怀疑英文系学究到底去没去过美国。

教父的风范，和中国人何其相似，实际上都是外儒内法的狠角色。内敛深沉，外表谦和从容。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群蓝色的尤文图斯球员在伯纳乌跳跃，然后镜头捕捉到布冯时，“戴手套的教父”这个词组马上跳跃到我脑海里。布冯没有唐那么淡定，他在嘶吼、在挥拳。147次代表意大利国脚队登场，每次赛前唱国歌时，他也是最不淡定的那一个，唱国歌能唱出歌剧表演的劲儿。但他就有着教父的范儿，至少我这么觉得。

由伯纳乌而柏林，“命运”是布冯自己发推强调的字眼。‘DaBerlinoallaB.....dallaBaBerlino!!!!!questaèlavita!!’——“从柏林到意乙，然后再杀回来，这就是人生！”这嘶吼，在他心中，已经嘶吼了九年。2006年，同样是一群蓝色身影，打破最大障碍，在柏林实现了奇迹。这一回呢？

或许九年前“电话门”事件爆发，反倒给了意大利国家队“与世界为敌”的封闭环境，让大家在暗自砥砺中迸发出最大潜能。然而世界冠军们回国后，布冯在世界杯后的第一场正式比赛，是和尤文在意乙客战里米尼。伊布、维埃拉、卡内瓦罗们都走了，28岁的布冯却留了下来。九年光景，他世界第一门将的头衔，不断遭受着质疑，皱纹逐渐爬上他的额头，眼睛越来越深遂神秘。

相由心生。内里的布冯、37岁的布冯，更接近“教父”。十多年前已经名满天下的布冯，对自己要求十分严苛，不容许不接受自己在球场上任何失误，“我甚至接近了精神奔溃边缘”。主动寻找心理医生调节，他逐步摆脱了自闭危险，他说2004年欧洲杯，是他真正“长大”的关键阶段。

卡西利亚斯难以支撑了，切赫也让位于库尔图瓦，但几乎没有人怀疑过37岁的布冯还能干多久。他在球场上的气势，和他有些黝黑的肤色一样，威慑力极强。意大利门将如果和他同时代，几乎是灾难，以至于差不多二十年，布冯之外的世界级意大利门将，我们几乎没有印象。他封扑的顶级射手，从罗纳尔多、因扎吉，一直到今天的C罗、本泽马。在柏林面对梅西，他又会如何？

他的功勋榜上，只差一枚欧冠金牌。这一次在柏林，他可能拿不到冠军，可谁能怀疑明年后年以及很多年之后的布冯？他总会在那里冷酷的站立着，胜利的咆哮，就在教父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