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强:为什么是阿森纳?

这是2014年2月初的一个调查结果。10年前，有过一个更大规模的调查，CCTV体育频道也有参与，关于哪一个欧洲俱乐部，在中国大陆地区得到的支持率最高。结果为国际米兰，同样是眼镜跌破的结果。

10年前的国际米兰，处于一个历史性的低谷，2014年2月的阿森纳，正行进在周期性的赛季崩溃期。调查取样的数据，应该发生在结果宣布前3个月，那时的阿森纳，依旧是8年无冠的晦涩中，总有一些少年才俊的涌现，总有一些赛季末只能为英超第四和未来的欧冠资格赛身份而争夺的无奈。

这样的一个枪法并不精准的“枪手”、装备总不齐全的“兵工厂”，凭什么能压倒同为英格兰传统三豪门的红魔红军？凭什么能压倒10年来蹿红欧洲的蓝狮蓝月亮？

这样的现象，或许只能在中国大陆发生，尤其是5年来社交媒体从新生到极度活跃、社会意识形态去主流化明显的时代里。

在足球资讯过度传播、足球赛事转播到超饱和境况，大路新闻正变得越来越廉价。欧洲某地发生的一件小事，霎那间就能在中国的社交媒体上激起涟漪，这是技术手段对媒体传播变革发生的作用。只是信息无阻隔，并不意味着认知无阻隔。隔岸观火，很多时候，隔岸者看到的火影，包含有主观想像和自我情感投入，这火影，和实际火影并不一样。

因此阿森纳的中国枪迷，不会为世界上最昂贵的球票痛苦，却会为自己支持一个主流当中的非主流、功利群落里带点理想主义、残酷现实中杂有浪漫幻想的载体，而产生了一种自我迷幻般的满足。因为这就是阿森纳，尤其是10年来，在国际资本冲击下，金钱和商业帷幄日渐汹涌的足球世界里，阿森纳这样一个特殊俱乐部的形象。

阿森纳不是非主流，温格执教以来的完整赛季，他们始终征战欧冠，在英格兰，阿森纳是传统豪门，二战之后甚至被称为“英格兰银行俱乐部”。但在切尔西曼城出现后，阿森纳信守温格倚重年轻新秀、控制投入的低成本运营原则，让他们在主流中非主流。

阿森纳很成功，温格很成功。如果没有他执教前8年，两次“双冠王”的成就，温格不可能成为弗格森之后，在英超同一俱乐部执教时间最长的教练，可阿森纳远远不够成功——欧冠缘悭一线，连年领先英超然后崩盘。

阿森纳很浪漫，风格上与大开大合、硬桥硬马的传统英式球队区分井然，这是温格足球的特点。这样的浪漫，总在残酷现实前被击溃，像2比8，像1比5、0比6……可浪漫入骨，就会有超乎胜负的自得：我们踢不过你们，但我们有风骨……

他们总会出现在最高舞台，但他们总在焦点中心区域若隐若现。他们没有大跌大起，距离成功却总差一步。去听听那首Por Una Cabeza的曲子，就是《真实的谎言》、《闻香识女人》里出现过的拉丁舞曲，对，那就是阿森纳。

我不知道英超俱乐部的球迷，在中国是否支持阿森纳的最多，这种判断，再广众的调查，也难以得出服众的结论，至少我怀疑“在中国大陆阿森纳球迷比曼联球迷多”这样的陈述，可是在社交媒体上，微博微信，枪手们的活跃程度，是欧洲球迷之冠。因为温格和主流中另类的阿森纳，实在太符合社交媒体交流发声的属性——总有话题产生，总有向往存在，总有讨论空间，总有自黑余地，总难达成梦想……

或许有没有梦想这件事，对于枪手球迷而言，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大家需要一种羁绊，需要一种联通彼此的链接，需要一种彼此认同又各有差异的松散群落。我们可以自说自话，可以享受着胜利的华丽，更可以在被失败蹂躏的过程中，自恋自惜。胜利的享受，如过眼烟云，失败的沉痛，反倒会让人深沉。

这不就是生活的本真。梦想遥不可及，人与人之间，总要牵手相伴。